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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尽之言】【黎明之门】chapter 29

有大量私设,有OOC!

希望大家多点点红心蓝手哦,文章热度能有效激发我创作的热情(认真脸.jpg)

 

“说说吧,你们掳走提耶科莫有什么目的?”费诺实在是听够了索伦的喋喋不休,抬手将陷入沉默的凯勒布理鹏护到身后,自己则走近一步俯视着索伦。

被讯问的迈雅闻言,淡然一笑:“说实话,库路芬威,我们对图卡芬威并没有兴趣——如果说阿尔达之上还有哪个精灵值得让我们耗费心力去捕获,那便只有泰尔佩林卡了。”

说罢,他顶着费诺愈发冷厉的目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我们确实趁火打劫了你们的金库,图卡芬威在追击我们的时候跑得太快了——就像你在中洲时一样——单枪匹马闯进了我们的大部队中,正好那时他的身边没有维拉和神犬的陪伴,我们为什么要把送上门的猎物放跑呢……哦,如果你想询问那场山崩,我也可以告知你,那确实是我们制造的。”

“目的呢?”费诺的眼神越来越危险,“魔苟斯以为这些拙劣的手段能杀死我?”

索伦摇了摇头:“不,我的主人意不在此,做这些的目标也并不是你,说实话,我甚至觉得他对你的欣赏多于憎恨。”

费诺顿感反胃,冷声呵斥道:“他的欣赏令我恶心,我也不接受任何来自魔苟斯阵营的赞美。”

“可他对你依旧重视,库路芬威。”说到这里,索伦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像是有鬼火从中窜起,“因为他总是能通过你,完成一些越本难以企及的目标。”

费诺眼皮狠狠一跳,他的声音倏地变冷:“是吗?那告诉我,堕落迈雅,这次魔苟斯企图通过我达成什么目的?你们的目标既然不在我,那又在哪个精灵身上?”

索伦听罢,一动不动地盯着费诺看了一会儿,随后缓缓将目光投向他的身后。迈雅原本聚焦的目光渐渐涣散开,仿佛是在沉思,也仿佛在眺望着什么。

他就这么望着费诺身后,嗤笑着轻声说:“我们的目标啊……库路芬威,智慧如你,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要来询问我吗?”

费诺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丝怪异,就像有一条冰冷的蛇从心底游过。他微微闪身,彻底挡住身后的凯勒布理鹏。

“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他警告索伦,“虽然我现在无法杀死你,但总有些办法让你难受。”

“嗯哼,我知道。”索伦收回了目光,抬头直视着费诺的灰眼睛。

“你说魔苟斯会用提耶科莫来赎回你——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说辞?”

“你只能相信我。”索伦耸了耸肩膀,“否则你还能怎么做呢?攻打77号矿井吗?别高估自己的力量,库路芬威,你的家族虽然富庶而强大,但还不足以单独与我们抗衡。在阿尔达的边界之外,有更为强大的力量正在酝酿,你即便攻破矿井,也无法与那些东西为敌——想想看吧,你现在的目的其实只是要回你的儿子,不是吗?既然已经有了完美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还要损耗不必要的财力兵力呢?”

“魔苟斯什么时候会传讯至佛米诺斯?”费诺身后的凯勒布理鹏追问道。

“很快——以我对他的了解,最多不超过三天。”索伦说,“我今晚被欧洛米捕获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他很快便会做出反应,你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以费诺的性格,让他高居殿堂中耐心多等待一秒都是奢望,更何况是三天。费诺拧起眉,转头和梅斯罗斯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太慢了。”费诺说着,梅斯罗斯快步上前,拧着索伦的手臂将他整个拽了起来,“现在就通知魔苟斯,我知道你们有一套秘密的通讯方式,你亲自传信给你的主人,相信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更有说服力了。”

“行吧……”索伦几乎被梅斯罗斯整个拎起来,身上笨重的锁链让他的动作迟缓而笨拙,他晃了晃身体,勉强站稳脚跟,“黄昏时分的那些黑乌鸦——你们将我的书信交给它们,那些家伙会传讯给我的主人。”

梅斯罗斯毫不客气地拎着他来到书桌前,宽大手掌如铁铸般紧箍着索伦的身躯。他抽出一张羊皮纸,随后将迈雅的一只手臂强硬地拽了出来,皮肉和骨骼磕碰在铁链上的声响教人一听便觉得肉疼。

“真是个粗暴的精灵啊……”索伦摇了摇头,脸上却没有半分痛楚。他活动了几下僵硬的手腕,拾起羽管笔,就着几近干涸的墨水在羊皮纸上缓慢地书写着。

“还有一件事情。”一直沉默不语的芬国昐终于开口了,他从最后方的阴影中走出,垂眼打量着低头写信的迈雅,“那场针对英格洛的刺杀,也是你们策划的。”

“摄政王,您的语气中没有半分疑问啊。”索伦头也不抬,笑着回答。

“那个刺客确实是辛达精灵,但指使他的不是辛葛,而是魔苟斯。”芬国昐说,“你们用他的恋人威逼他犯下如此罪行,最终还违背了诺言,杀害了那位名叫Aduiail的精灵,并抛尸在77号矿井中。”

“您果然还是这么……智慧。”不知为什么,索伦的语气似乎染上了一丝嘲讽。他的笔尖微微停顿,目光的焦点散开,回忆着数年前的场景,“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他们的名字了……Myth和Aduiail,黄昏与暮光,多么相配啊。那个精灵是个胆怯的懦夫,他为了和恋人厮守,不愿意在军队中服役,于是便当了个逃兵。他们在外出游历时被捕获了,就在佛米诺斯北边的山上,在你们发现的营地中。我原本打算把他们都用作测试诅咒的试验品,但在搜查他们随身物品时,我们发现了那个懦夫身上过期的士兵证件——这可是个绝妙的机会,不是吗?”

“我将他们带到了我的主人面前。”索伦似乎是回忆起什么趣事一般,忍不住哼笑出声,“那个懦夫匍匐在我的主人脚边乞求,他愿意做任何事情以换取另一个精灵的平安。”

“然而你们欺骗了他。”芬国昐沉声说,“在他按照你们的吩咐刺杀了英格洛后,你们依旧杀死了他的伴侣。”

“但我们的目的达成了。”索伦微微侧过脸,金色瞳孔含笑瞥向身后的精灵,“并且直到现在,那个愚蠢的懦夫依旧坚信我们信守了承诺,为了心里那份可笑的爱情,步入了罪孽与死亡——其实纵观整个阿尔达,这般愚蠢的精灵并不在少数,不是吗?我和我的主人能窥见埃尔达灵魂中最薄弱的防线,击中内心的弱点,便可以将埃尔达引诱进我们为其规划好的陷阱,就譬如这个刺客、迈格林,还有……”

他停顿了片刻,目光闪了闪,没有把话说完。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索伦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笔尖摩擦纸张发出的“沙沙”声响回荡在地牢内。

梅斯罗斯的目光一直锁定着索伦书写的信件,待到落款完成,他便一把抽过纸张转交给费诺,随后一言不发地扯动着迈雅身上的铁链将那只空闲的手臂再牢牢锁好。

冰冷的链条勒紧迈雅的脖子,索伦仰起头,微眯起眼睛望向审阅着信件的费诺和凯勒布理鹏。

“泰尔佩林卡啊……现在的你令我心痛。”索伦嗤笑了一声,“你曾经的野心和抱负呢?曾经在中洲的你想要成为和库路芬威一般伟大的工匠,那时你的灵魂中燃烧着烈焰,那赋予了你令人惊艳的智慧和创造力。可现在的你,安居在温床中,蜷缩在库路芬威的羽翼庇护下,就像个没断奶的猫崽子,爪子被修剪得圆钝,利齿也变作了撒娇的筹码——多么怀念在我身边的那个你啊。”

“你怀念的并非是我,索伦。”凯勒布理鹏并不因这番言语而感到愤怒,平静地抬头回道,“你所怀念的,只是那种能肆意支配别人的感觉罢了。你享受欺骗我所带给你的快感,同样也享受虐待我时带给你的愉悦和满足,现在你看着我,却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品尝到恐惧和痛苦,你当然心痛了——别对这些恶心的心思加以美饰了,你如今无法再欺骗任何人。”

索伦闻言,认真地盯着凯勒布理鹏看了好一会儿,那目光就像要把眼前精灵的皮囊骨血都翻开,直至能窥见灵魂深处的内核。

“可在你的身上,你的灵魂中,我依旧能闻见熟悉的气息。”索伦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闭起双眼,在鼻腔和肺叶中品味着从精灵身上传来的味道,“我闻见了你的悲伤,挣扎,和爱,你的内心并不坚定——告诉我,泰尔佩林卡,时至今日,你的爱为何依旧存在?”

“因为伊瑞詹依旧存在于我的回忆中,连同那里的一切。”凯勒布理鹏的眼神柔软了片刻,但很快,他垂下眼睑遮住了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那份回忆真实存在于我的生命中,而那段时光也无法从我的过往中抹去。这便是永生精灵的代价,永远记得那些残缺的事物,漫长的生命只会徒劳地增添遗憾,而从不会给我补救的机会。”

说完这些,凯勒布理鹏似乎终于耗尽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力气。他冲费诺轻轻点了点头,拢紧身上的长袍转身离去。

索伦淡然地盯着精灵缓步离开的背影,歪了歪脑袋,轻声地哼着走调的旋律。

在那段斑驳褪色的中洲历史中,伊瑞詹的领主曾为心爱的赠礼之主谱写过一段轻快的小曲,精灵曾于星月交辉之时在冬青树下为迈雅弹奏。在魔多的巴拉督尔中,黑暗魔君曾在拥抱着他的俘虏时无意识地哼唱这段记忆中的旋律,曾经欢愉的音符都成为淬毒的飞刀,而随着那旋律飘荡开的,是精灵引诱他步入的死局。

凯勒布理鹏的背影顿了几秒,但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并没有回头,抬脚踏上了螺旋上升的阶梯,全身的轮廓也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费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冲着长子微抬下巴,梅斯罗斯心领神会,毫不客气地将这个迈雅扔回冰冷的地面。他将那封写给米尔寇的信件折叠好收进衣袋,转身看了芬国昐一眼,用眼神示意芬国昐和自己一同离开。

“等一等。”索伦突然出声喊住准备走出地牢的精灵,“我能否和你聊聊天,诺多的摄政王?”

“不能。”还没等芬国昐回答,费诺便头也不回地说,“我今晚已经听了你的太多废话,如果你不打算交代魔苟斯的藏身位置,那我也没必要再和你浪费时间。”

“我的意思是——我想单独和你说些话,诺洛芬威。”这番话刚刚说完,索伦毫不意外地看见费诺的脚步停住了。他冲着转头看向自己的芬国昐扯了扯嘴角,充满暗示意味地说,“或许你想知道,图茹卡诺和迈格林在魔多究竟发生过什么——哦,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希望那些被第三方听见,毕竟……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随着最后一点话音落下,芬国昐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他的瞳孔中迸落出雷电般的锐光,在昏暗的地牢中格外地亮。

 

与此同时,在距离77号矿井不足千米的城郊驿站中,一脸急切的图奥一脚踹开了精灵领主的屋门。

“嗨嗨嗨!别紧张,是我!”在门板不堪重负的哀鸣声中,图奥一边用双手捂住眼睛,一边冲着屋内拔剑跳起的两个精灵大声喊道,“什么都别问,先听我说——图茹卡诺殿下坚持要回到矿井里,他突然认为那具尸体不是迈格林,而真正的迈格林还在地下。我无法理解他推断出这个结论的依据,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是的,他打算一个人,孤身进入77号矿井,独自面对成千的奥克和奸细,并同时从犄角旮旯里挖出一个不确定是否还存在的迈格林。”

图奥听见屋内的精灵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就是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动,穿戴衣物时的窸窣声响混合着拿取武器的清脆碰撞声。

“殿下为什么不等待摄政王的支援?”埃克塞里安焦急的声音传来。

图奥捂着眼睛,闷声说:“他觉得迈格林如果还在地下,多拖延一分钟生还的机会就减少一分,所以……”

“殿下怎么可以独自行动?!”这是格洛芬德尔震惊的声音,“他为什么不组织卫队和他一起?”

“殿下自己也知道,迈格林还存活的推论仅限于自己的臆断,他连我都说服不了,所以……”图奥叹了一口气,“他愿意自己冒险去探究这个臆断的真实性,但不愿重现刚多林的悲剧——让自己的错误判断令他人平白牺……”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左一右同时掠过两道急速的气流,埃克塞里安抽空拍了一把他的肩膀,而当格洛芬德尔跑过时,那头还没来得及束好的金发直接糊了图奥一脸。

图奥长舒一口气,放心地撇开捂住眼睛的双手,转头紧跟着两个精灵领主的背影朝驿站门口的方向追去。

 

“迈格林在营地旧址发疯的时候,我们的黑乌鸦观察到了他和图茹卡诺——以及你。”索伦仰头看着芬国昐。空荡荡的地牢内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在浓重的夜色遮掩下,似乎一切肮脏丑恶的往事都能被轻松揭开,“你听见了图茹卡诺对于迈格林暴行的指控,所以我毫不意外你会单独留下来。我看得出,你的内心疑窦丛生,却不愿过多的询问令次子陷入往昔的悲伤。”

“但我显然也不想让这些悲伤过往成为你在我面前炫耀的资本。”芬国昐说着,撩开衣袍的下摆,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我无意炫耀,真的。”那个漂亮的迈雅看起来无辜极了,他望向芬国昐的金色瞳孔里写满了虚伪的体贴,“我只是看出你内心的疑问,好心为你答疑解惑罢了……让我想想,就从一开始说起吧——在中洲和埃尔达的历史记录中,迈格林对刚多林国王的独女爱而不得,因此萌生了阴暗邪恶的念头,背叛了刚多林,嗯……虽然一开始他确实是这样,但就在我的主人攻打刚多林的前夕,他找到了我们,更改了叛国所换得的酬劳——他不再希望得到伊缀尔,反而要求我们将刚多林国王留给他……”

 

图尔巩身披夜空中的星辉,站在漆黑的辽阔平原上。他抬眼望去,77号矿井的洞口悬着一盏闪个不停的煤油灯,在一片昏黄光晕中,那洞口就犹如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的身后站着曾经刚多林最传奇的几个领主,银白的轻甲上反射着月光。由于出发仓促,他们没有穿戴坚固的铠甲——何况在地形逼仄的地下矿洞中,灵活作战才是第一重要的。

图奥和两个精灵领主在图尔巩出门前拦住了他,图尔巩一张嘴说不过对面三张,心中焦急又不愿耗费不必要的时间争论,最终只得勉强默许了他们的陪伴。

一路上,图尔巩异常沉默,脸上的神情也隐约透着些不自然。他向来脸皮薄,当迈格林的小心思被公开后,他着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平日里交际亲密的下属们,更别提图奥了——图尔巩至今都还没想好,该怎么提醒图奥不要把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告诉自己的独女。

“进去后,尽量保持隐蔽。”无奈下,图尔巩只能当一回鸵鸟,对迈格林闭口不提,只吩咐该怎么躲避奥克和奸细的搜查,“我翻到了77号矿井的构架图和地形图,这些至少可以让我们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我们也不能再乘木梯下去了,那动静太明显了。”图奥看得出图尔巩的尴尬,干脆也跟着一起装傻,“我在之前坐木梯时观察过,梯井的四壁上有很多凸出的岩块,足够让我们落脚。”

“是要踩着岩块慢慢跳下去吗?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项运动了。”格洛芬德尔说,语气中居然还有几丝兴奋,“这还是我从前在刚多林时经常玩儿的娱乐项目。”

“小心别跳过头了。”埃克塞里安提醒道,“如果你脚滑栽下去,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拽着你的头发把你拖上来。”

“……我谢谢你。”格洛芬德尔咬牙切齿。

在几个精灵的插科打诨中,图尔巩紧张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呼吸平复,便听见格洛芬德尔的声音从身后追来:“殿下,呃……抱歉,我实在忍不住了——那个主事说迈格林喜欢您,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图奥眼皮一跳,立刻抬头望月看星星,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图尔巩的后背肉眼可见地一僵。

“我还听说,迈格林将您衣袖的碎布缝在了衣服里?这……”格洛芬德尔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袖子被用力一拽——埃克塞里安带着惨不忍睹的表情,正在对他疯狂地眨着眼睛。

“听说?”图尔巩一愣,随即瞥向图奥的方向,“你是听谁说的?”

“呃……哦!”图奥挠着头,假装没听见来自岳父的问话,“今晚的月亮与星辉真是明亮,衷心赞美瓦尔妲的星辰!”

眼见身边的精灵都感到了不自在,图尔巩也不好再苛责什么,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这些事情不要外传,毕竟……迈格林是我的外甥,而且他……”

“您是打算拒绝他了吗?”格洛芬德尔悄悄走到图尔巩身侧,偷瞄着他脸上的表情,“或许我可以为您出谋划策——如何巧妙委婉地回绝一个精灵的爱。”

“谢谢,但你的帮助来得太迟了。”图尔巩苦笑了一声,“我早就拒绝过迈格林,将所有原因都同他讲得很清楚。”

格洛芬德尔眨眨眼:“然后他就醒悟了?”

图尔巩疲惫地说:“不,然后他就疯了。”

格洛芬德尔:“……”

在谈话的间隙,他们已经闪身溜进了矿井的洞口,正用后背紧贴着岩壁缓步前行。格洛芬德尔一边警戒着四周的环境,一边压低声音说:“他干什么了?痛哭流涕下跪祈求您的垂怜吗?”

“……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图尔巩抽了抽嘴角,借着墙壁上嵌着的煤油灯展开矿井地图,飞快地在纸张上标注出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和行进路线,“迈格林的行为不会被任何人预判,他的思维与正常精灵不同……往这边走,这是条废弃的小路,可以直通梯井。”

“但如果他真的喜欢您,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太过火的事情吧?何况现在的诺多族在您父亲的治理下。”格洛芬德尔矮身从石洞下钻进去,在漆黑的隧道中掏出一盏十分小巧的费艾诺之灯,苍白的蓝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难不成他还敢在摄政王的眼皮底下绑架您吗?”

图尔巩:“……”

捕捉到图尔巩不自然的沉默,图奥似乎想起了什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记得三年前您无故失踪过一晚,因此还与辛达精灵们爽约了……第二天您的手掌上还被割了一刀,这些都是迈格林干的?”

格洛芬德尔骇然:“迈格林想要杀您?!”

“不。”图尔巩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着,声音飘散在幽深的隧道中,“他想杀死自己,以此来证明他的‘爱’——迈格林当时将短刀刺进胸膛,而我握住刀刃防止他的心脏被刺穿,因而才有了手掌上的那道伤口,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的肋骨被短刀划出了很深的痕迹,因此我现在才怀疑那具躺在驿站的尸体不是真正的迈格林。”

随着他轻描淡写的叙述,身旁的三人顿感心惊肉跳,已然可以想见当时是怎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场景,不禁倒吸了一大口冷气。

“这……”图奥实在理解不了迈格林的行为逻辑,“他是打算以此威胁您吗?”

图尔巩揉了揉眉心:“不,他应该只是单纯地想以此证明自己的‘爱’……我至今也无法理解他的这种做法。”

“……真是个疯子。”一直默默旁听的埃克塞里安沉声说道。

“迈格林确实是疯子。”图尔巩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任何嫌恶,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否则他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可我也实在无法将全部的罪恶归咎在他头上,迈格林如今的局面绝非是由一两个精灵所造成的。他曾向我控诉过一如赐予他的悲惨命运,我当时只觉得他荒谬至极,可现在回想起来,在能决定他命运走向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上,总会有悲剧与仇恨滋生,他所期望的事物悉数落空,似乎无形中真的有一双手推着他堕入深渊……或许正是一次次的失望,造就了如今这个疯狂偏执的迈格林。”

 

“大致就是这些了,您还想了解一下当时的具体经过吗?”索伦歪过头,缓缓眨着金色的眼睛。在他对面,芬国昐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下,但迈雅已然能品味到埃尔达灵魂中迸发的愤怒,芬国昐紧绷的下颚和脸颊肌肉也侧面反映出他此时的怒火。

索伦对自己的口才还是颇为自信的——如果想要激怒芬国昐,在他面前绘声绘色地描绘次子曾经遭受的虐待和凌辱属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迈格林当时确实没有说谎——是我逼迫他强暴图茹卡诺的。”索伦冲芬国昐的方向投去幽暗的目光,“数万年前,在那个刮着暴风雪的夜晚,在巴拉督尔内,你的两个后裔发生了难以宽恕的罪孽关系,而这桩罪孽会永远刻在他们灵魂中,就像溅在白绢上的肮脏泥点,永远无法抹去。”

索伦顿了顿,伸长了脖子向芬国昐的方向凑近几分:“他们身上都流淌着源自你的血液,这种感觉如何?看着自己的血脉中催生出了悖乱的种子,你家族的荣耀在这样的罪恶面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你的儿子啊,那个高傲的刚多林国王,呵呵……你真该看看他当时是怎样一副丑态……”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掐住脖子,整个头颅狠狠地撞在了后墙上。喉间的气管瞬间收紧,索伦下意识地仰起头,芬国昐的宽大手掌几乎要折断他的脖颈。

“泰尔佩林卡说得不错,你果然渴望品尝到来自他人的恐惧和痛苦,堕落迈雅。”芬国昐的声音如同沉闷雷鸣,“但当你自己也沦为笑柄时,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心情将那些自己的丑事翻出来供人品鉴。谁都知道你的战绩并不可观,甚至当初都敌不过图卡芬威身边的一条神犬,而你在努门诺尔时拜服在阿尔-法拉宗脚下,极尽谄媚——论起从前的丑态,没有哪个埃尔达能和你媲美,戈沙乌尔。”

索伦没有丝毫意外,他似乎早就预判到了芬国昐此刻的怒气。随着手掌渐渐收缩,愈发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地笼罩着迈雅,肺中的剧烈疼痛很快蔓延至整个胸腔。

而在这种时刻,索伦居然还笑得出来。他脱力一般后仰,将脑袋完全靠在后墙上,有些失焦的瞳孔望着地牢的漆黑屋顶,口中依旧发出着嘶哑微弱的声音:“除了这样用言语泄愤,你也做不了什么,诺洛芬威。你不敢杀了我,因为那样会使图卡芬威也同样遭受屠戮……哦,准确来说,你才不在乎图卡芬威的死活呢,你在意的只是库路芬威的态度……咳咳,多么可悲啊,表面上,你是统治着整个国度的王,可实际上呢?你和迈格林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追逐着虚妄幻影的蠢货。”

突然,索伦被的双手猛地攥住了咽喉前芬国昐的手腕,两边的铁链瞬间勒紧了他的肩臂,冰冷金属几乎要整个嵌进他的肌肉里,可索伦就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自顾自地讥笑着:“从你刚刚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的意志并没有埃尔达们想象的那般坚韧啊,诺洛芬威。常年的疲惫、焦虑、失望、悲伤……这些都在一点点地瓦解你的灵魂力量,就好比日积月累的风雨侵蚀足以摧毁一座坚固的要塞。”

“没有谁能永远强大,也没有永远坚不可摧的城池。”芬国昐的冰蓝瞳孔亮得不可逼视,仿佛是远古时期初次升起的星辰,“可你回头看看,堕落迈雅,在中洲数万年的历史中,多少种族和文明在一次次的陨灭和新生中变得更加辉煌,即便最终注定消亡,他们曾经的荣光也足以匹配史诗中的称颂。我也一样——或许会有一天,我不再是诺多族的王,也不复从前的英勇智慧,但至少现在,我还站在这里,还可以将你们这些邪恶的东西摁回泥潭里,这样就足够了。”

“足够?”索伦突然冷笑一声,“不,我听得见你灵魂深处的声音,你渴望得更多……你被压抑了太久,那些枷锁禁锢着你的欲望和情感,不是吗……或许我该称呼你,埃玛瑞艾?”

随着最后的名字脱口而出,芬国昐的瞳孔猛地紧缩。有那么一两秒,他真的差点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险些被愤怒驱使着掐断索伦的脖子。

“你不喜欢被如此称呼吗?”索伦闷声笑了,胸腔剧烈起伏,气管中传出极重的呼吸声,“似乎很久没人用这个名字称呼你了,对吗?我说过,我看得出你灵魂中的悲伤——那悲伤源自于何?诺洛芬威,你再清楚不过了。在枯萎的双圣树旁、坐落在埃泽洛哈尔的那座宫殿,那里埋葬了你的回忆和妄想。多么可悲啊,身为无所不能的摄政王,却只能在披上虚假皮囊时才能品尝到一丝库路芬威施舍的爱情甘露……”

芬国昐狠狠甩开索伦,将这个迈雅连同那些淬毒的字词一起驱离自己的身边。他现在一刻都不想多待,接连几天的坏消息已经要将他的精神消磨殆尽——某种程度上,索伦刚才的话得到了印证。

被松开的迈雅花了好几分钟才让自己的呼吸渐渐平复。他瞥向芬国昐离开的背影,直至那个高大身影在视线中缩小成微不可见的点。

索伦长长呼出一口气,轻靠在墙壁上,眺望着地牢深处的阴影,突兀地低笑出声。那瘆人的笑声越来越大,迈雅咧开的嘴角露出了森白牙齿。在空旷的牢笼内,诡异的回声从四面八方传回索伦耳中,他伸手拢着散乱的金发,拽动着铁链“哗哗”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这阵怪异的动静渐渐平息。

索伦似乎累极了一样轻轻靠在背后的墙壁上,金色瞳孔失焦地朝向墙壁烛灯上跳跃的小火苗。他无聊地哼着歌打发时间,那首曾经在伊瑞詹被奏响的乐曲再度回响在佛米诺斯的地牢里,走调的音符从迈雅口中一个个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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