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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尽之言】【黎明之门】chapter 28

有大量私设,有OOC!

 

图尔巩写完信件后,便独自返回了停放着迈格林尸身的房间。

那具半腐烂的尸体正赤裸地仰躺在冰冷的架台上,他身上的所有衣物配饰都被取下仔细检查,沾满血污和尸蜡的物体码放得整整齐齐,乍一看去甚至像是什么墓穴的开采现场。

一群精灵用沾了药水的布巾捂住口鼻,正忙忙碌碌地分析着迈格林身上的创口和物品。图尔巩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那具头颅破碎的尸体,脑袋里雾蒙蒙的,提不起一丝精神思考。

忙碌的人群中,图奥瞥见了杵在门口的图尔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犹豫,也有些尴尬,毕竟刚刚矿井下主事揭露的迈格林的隐秘情感实在太过骇人,他一时半刻也着实没法消化。

反倒是图尔巩对此毫不意外,见图奥似乎有话要说,便冲他轻轻点点头,示意他走近些。

“殿下。”图奥手里捧着一块白布,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在迈格林身上发现的。他将这些碎布用一整块布料包着缝在了外套内侧、贴着胸口的位置。我刚刚看了下这些碎布……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您看看?”

图尔巩皱起眉,不知为什么,他看着那团被包裹着的皱巴巴的东西,心底悄无声息地升腾起近乎畏惧的情绪。直觉告诉他,能让迈格林至死都贴身带着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碎布。

他的手指顿了顿,随后慢慢揭开图奥手掌上的布帛。

入目是几块被血污染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料,边角的线头被生拉硬拽地龇着,看起来应该是被外力强行扯碎的。

图尔巩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

透过血污,那其中有星与月的图案,金属丝织成的银白火焰环绕四周,在腐败骨血中透出一丝高光,而那作为背底的布料……是仿佛深邃夜空般的深蓝。

图尔巩越瞧越觉得这碎布上的图案十分眼熟,他疑惑地抬头看着图奥,目光触及对方欲言又止的神色后,他猛地一僵,脑海中电光石火间回想起三年前迈格林临走前引起的事端。

那时,被嫉妒和怨恨蒙蔽理智的迈格林伪装成酒会上的侍从,将他带离了精灵族群……在他清醒后的撕扯中,迈格林扯破了他的袖口……对,就是那次,图尔巩清楚地回想起来,第二天服侍自己的精灵还曾提醒过自己外袍破损,只是那时图尔巩早就无暇计较一件损坏的衣服,更没精力去思考那些被扯下的碎布掉在了哪里。

而在三年后,这个被遗忘的问题猝不及防地被重提起,它的答案血淋淋地呈现在图尔巩眼前,带着难以负荷的死亡的沉重。

在三年前的夜晚,迈格林拾起了被自己亲手撕毁的碎布,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集好,用蹩脚的针线活将它们缝在外衣的内侧,在那块紧贴着胸口的位置。

多么幼稚而可笑的举动,似乎这样就能在寒冷黑夜中为心脏攫取一丝温度,就好像从前的隔阂和决裂不曾存在。

在图奥的视线中,一直没有对迈格林之死表现出太多悲痛的图尔巩,那位永远温和而坚毅的王者,他那双冰雪般的眼眸中似乎蔓延开了细碎的裂纹,如同崩解的冰面,细密的寒流从坚硬的外壳下慢慢涌出,凝聚成过于沉重的情绪压在他的灵魂上。

图尔巩近乎浑噩地接过那些碎布,独自回到了迈格林的停尸房。

他望着那具丑陋腐败的身体,实在无法将这团散发着恶臭的腐肉与记忆中那个阴郁漂亮的年轻精灵联系在一起。图尔巩生出了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他始终无法从心底里相信迈格林就这么死去了,连灵魂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

那封没写完的家书就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上面的墨迹依旧清晰,图尔巩却没有勇气再看一眼。

迈格林被杀死了,而某种意义上,他是推动这个结局发生的重要因素。

迈格林为什么会离开诺多精灵的城市,为什么要常年漂泊在外,为什么会改变行程仓促从76号矿井起身,又为什么会踏入他本不想涉足的77号矿井?

图尔巩看着烛台上自己的倒影,慢慢攥紧了手中的碎布。

这具躺在自己眼前的腐尸,他在完全陨灭前是否会想起远在佛米诺斯的母亲,是否会遗憾没来得及寄出那封家书,是否会捂紧缝在心口处的碎布、最后感受那份无法诉说的爱情……

图尔巩的精神世界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无形之中,仿佛是安放着律法教条的壁垒在分崩离析。

——一个年轻的灵魂怀着对你的爱在地底深处慢慢腐烂,他遵从了你的指令,独自离开城市,来到不见阳光的地下矿井,并在这里孤独而痛苦地死去了。

世界上再没有哪个精灵会像迈格林那样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困扰,也再也没有哪个精灵会像迈格林一样,真的为了疯狂的爱付出了生命乃至灵魂的代价。

图尔巩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永远不会在别的精灵那里体会到迈格林对他的那种爱——那很疯狂,甚至偏执到可怕,却又刻骨铭心。这个精灵真的能做到将自己的全部心血捧到你面前,眼里心里只有你,仿佛无声地宣誓着,你便是他存活于世的意义。

图尔巩无法接受这样极端的爱,可当这个精灵怀揣着对他的爱永远陨灭时,不可名状的悲伤还是在胸腔下蔓延开,像是撕裂了血肉的荆棘,密密麻麻地将他的心脏绞得生疼。

图尔巩攥紧胸前的衣服,好似这样便能缓解心口的痛楚。理智告诉他,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是米尔寇与索伦,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看着手掌中的碎布,图尔巩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因为自己的话语,迈格林当初孤身离开提力安,也是因为自己,迈格林始终混迹于阴暗的地底避免与自己碰面,甚至因为自己的到来直接导致他提前动身前往了77号矿井……

图尔巩头痛欲裂,缓缓弯下腰抱住脑袋。

直到现在,白公主都还在翘首以盼独子的归来,他该怎么向自己的妹妹解释这一切?她甚至都不知道迈格林当初离开的真正原因,图尔巩也无法开口告诉她,间接导致迈格林死亡的,正是自己。

图尔巩不得不承认,迈格林有一点确实说对了——没有哪个精灵,会比他更爱自己了。因为迈格林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只有疯子才会把自己的血肉自尊乃至生命灵魂都扔上赌桌作为求爱的砝码。

芬国昐爱费诺吗?当然爱,他在费诺面前可以放下自己为王的城府计谋,展露从未有过的耐心温柔,可他不会抛弃自己的尊严,所以当费诺将他作为另一个精灵角色的替身时,芬国昐才会愤怒且失望地离开。

梅斯罗斯爱芬巩吗?毋庸置疑,他们已经成为阿尔达的爱情模板,就连迈格林都忍不住感到羡慕,可除了爱情,他们的生命里还有许多其他事物,亲情,友情,职责,工作……这再正常不过了。

那迈格林的爱呢?

当他拿起短刀刺向心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他的爱就是如此疯狂,如此偏激,非生即死。当对方接受这份爱时,他将拥有迈格林的全部,肉体乃至灵魂,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都属于他。迈格林可以放弃一切,尊严,名誉,人格……直至自己的生命里没有其他事物,只有对方。而当这份爱被拒绝时……

迈格林同样给出了答案。

拒绝他的爱,他终将迎来自己的死亡,无论是之前在中洲,还是在如今的维林诺。这简直就是一个如蛆附骨的诅咒,又像是他生命中一个固有的转折点,迈格林永远绕不过那个坎,永远会在那个岔路口走向永恒的死亡与黑暗。

多么像一场命运的轮回,兜兜转转一大圈,迈格林最终还是迎来了又一个可悲的结局,他这一生从未真正得到过什么,在黑暗深处,他和之前一样,再次一无所有地迎来了死亡,他曾经恐惧的一切,终究在他身上重演。

大抵这就是迈格林曾经控诉过、又拼命想要逃离的,“命运”。

“伊露维塔啊……”黑暗中,图尔巩只听得到自己的沙哑质问,“这便是你的意志吗……”

他在黑暗的停尸间中静坐了许久,似乎浑身冰凉的骨血也要消融在浓重的夜色中。

米尔寇的诅咒能够加速肉身的腐烂,这样能够保证中咒精灵的灵魂也随之快速腐败陨灭,丝毫不留出抢救的时间。迈格林死去不过短短几天,他的尸体现在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裸露出的白骨。

这真是个奇妙感觉……看着你曾经无比熟悉的精灵慢慢腐烂成骸骨,他漂亮的面孔化作红褐色的腐肉,曾经鲜活的声音再也无法从破败的声带中发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昏沉夜空中透出一丝黎明的微光,图尔巩才勉强被图奥的敲门声拉回了思绪。

“殿下……您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图奥说,“我知道您的心情很不好,但……您真的需要休息了。”

图尔巩用力抚了一把眉毛,眼中难掩疲惫,图奥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借着窗外透进的光线,图尔巩最后看了一眼平躺在铁台上的尸骨——

他正要迈出去的脚步猛地一顿。

晨曦的暖光被玻璃窗过滤成冷白的色彩,笼罩着那具已经裸露出大片白骨的尸骸。一根根胸骨暴露在空气中,泛黄的表皮上还粘着些许腐化的骨骼肌。

图尔巩的目光一根根地扫过去,那些肋骨的表皮虽然沾满了污渍,但整体平滑完整,没有丝毫缺损。

“怎么了?”图奥见图尔巩的神情异样,疑惑地问道。

图尔巩没有说话,只是动作略显急促地抓过门口的烛台,在火光下仔细端详着尸骸上的肋骨。

“……这不对。”他近乎自言自语地说着,“迈格林三年前曾用短刀刺进胸口,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刀刃卡在他的肋骨之间,这才没有刺穿他的心脏……”

他用指腹抚摸着表面光滑的骨质:“迈格林的肋骨上留下了短刀的划痕……而现在只是过了三年,难道骨骼上的痕迹便能完全消失吗?据我所知,现存的任何一种医术都做不到这一点,何况迈格林当时仓促离城,根本没有养伤的时间……他的肋骨,不可能这么干净。”

“您难道是觉得……”图奥惊讶地瞪大眼,“这不是迈格林?可……他身上的衣物都可以证明身份,加上矿井主事的证词,这……”

“我不知道。”图尔巩现在脑袋里一团乱麻,突如其来的可能性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可如果迈格林真的还没死……”

图奥看着眼前精灵的神情,心中一紧。图尔巩就像是在沙漠中窥见一丝水源的旅人,仿佛他下一秒就会耗尽剩余的气力追逐那汪清泉,不论那究竟是真实存在的事物还是海市蜃楼。

一旦图尔巩产生了“迈格林可能还没死”这一想法,他必定会抓着这丝希望不放,拼尽一切追逐着那点微光——无论是出于职责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下一秒,图奥听见身边精灵沉声说道:“我要回到矿井里。”

图尔巩说完这话,并没有听到回复。他抬头看向图奥,只见到了一张混合着惊讶、错愕、震惊和纠结的面孔。

图奥一定觉得自己疯了,尽管出于尊敬和礼貌,他不会直白地表达出来,但图尔巩看得懂他脸上的情绪。为了一个臆想出的可能,在没有任何实证支撑的情况下,自己居然要返回那危险重重的矿井中自寻死路——就连图尔巩自己都觉得这太疯狂太不理智了。

图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您如果坚持认为迈格林没死,那也不代表他还在矿井中,有可能他根本没有来到77号矿井,也有可能……”

“他的衣物在这里。”图尔巩打断他,“这些物品确定是属于迈格林的,但这具尸体却很可能不是他,并且谋害他的叛徒也坚信他已经被杀死——综合这些信息,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图尔巩俯视着那具尸体,眼眸中闪过寒光:“那场针对迈格林的刺杀真实发生了,但在那之后,有谁将迈格林的衣物换到了某具尸体上——无论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大概率是让叛徒认为这具尸体就是迈格林……对!这具尸体的头颅被砸碎了,面目全非,也就是说,当时那些叛徒和我们一样,只能通过这些衣物确认死者身份,所以他们才会认为迈格林死了——那么,当时在矿井中,希望以此蒙混过关的还会有谁?只有可能是迈格林自己。现在来不及请示父亲了,迈格林就算还活着,在矿井中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在图尔巩罕见的喋喋不休中,图奥的目光越来越震惊复杂。他看着眼前这个和平日里截然相反的精灵,心中愈发震撼。作为一个与妻子相爱多年的人类,他的感情观一向简单淳朴,虽然之前听闻的一些诺多精灵的八卦——譬如某对纠缠了上万年的半兄弟——已然刷新了他对精灵情感生活的看法,但……一个是数万年前叛国的情敌,另一个是自己尊敬爱戴的长辈,更别提这两者之间还存在着血缘关系……

“这也太疯狂了……”图奥看了看那团被图尔巩捏在手掌中的碎布,心中骇然,迈格林对图尔巩的疯狂迷恋已经可见一斑,这两个精灵之间曾发生过的事情,中洲时的软禁和返生后的顺服,现在看来都显得那么诡异而震撼。

 

佛米诺斯的东南角坐落着一座低矮的地面建筑,远看去就像一头俯卧在地面上的巨蜥。这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地牢,目所能及的地面建筑仅仅是整个监狱的冰山一角,它的地下结构十分复杂庞大,负一至负三层被分割出数百个铁铸的监牢,而负三层以下则是鲜少有人踏足的重监区,入口处便有身披重甲的士兵严密把守,墙上的火把照亮了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楼梯。

典狱长亲自提着一盏烛灯,领着身后的王室精灵们走下负三层的楼梯。随着垂坠的链条摇晃,烛灯的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水泥填满的砖缝上渗着阴冷的湿气,霉菌和青苔爬满了墙根。

凯勒布理鹏的视线随着摇晃的烛灯看去,前方通往地下的路又黑又长,就像一条踏入地宫的墓道,位列两侧的士兵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在金属盔甲中,随着烛光划过,他们的头盔上反射出森冷的锐光。

他们最终来到了负七层,也就是整座地下监狱的最底层。只是站在这里,浓重的寒气便从脊椎一节节爬到后脖颈,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悄悄从后背拂过。

“殿下,那个重犯便被关押在这里。”典狱长没有对身为摄政王的芬国昐做出请示,只是躬身对费诺颔首说道,“传闻中他能够蛊惑埃尔达的心灵,所以我们尽量避免与他直接接触。对付这种家伙,没有什么比铁链和镣铐更安全了,至少那些冷冰冰的金属不会为他的花言巧语所动。”

费诺点点头,示意典狱长打开牢门。

牢门由特制的合金铸成,坚固无比。典狱长从怀里分别掏出两把钥匙插入锁孔,顺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缓慢转动,直至耳朵捕捉到微不可察的“咔擦”声,他才伸手拉动沉重的大门。

金属摩擦的沉闷声回荡在漆黑的地牢里,与此同时,一阵极轻的笑声从牢房深处的阴影中传来。

费诺跨进牢房,将手中的烛灯卡在墙壁的凹槽里。借着这点唯一的光源,他们看清了那个被锁在最里面的金发迈雅。

跪坐在地的索伦头颅低垂着,烛光只能勉强照到他的额头和小半张面孔,一头金发从双肩垂坠,发尾打着旋落在铁铸的地面上。他的双臂展开,被儿臂粗的铁链牢牢捆在墙壁上,身躯也被一圈圈的铁链紧紧锁住。

那个迈雅就以这么一个扭曲而诡异的姿势出现在凯勒布理鹏眼前,如同一只展开着羽翼的金色乌鸦,似乎下一秒便能嘶叫着扑出牢笼。

    地上的迈雅动了动脖子,颈椎发出一阵瘆人的“咯咯”声。即使是最阴森的地牢也无法遮掩索伦的美丽容貌,他缓缓睁开熔金般的眼睛,蛇一般的目光逐个划过眼前的四个精灵,最后紧紧黏在了凯勒布理鹏的身上。

被索伦盯住的一瞬间,凯勒布理鹏的脊椎里顿时炸开了一阵恶寒,直逼得他头皮发麻。那目光透过尘封已久的记忆蹦出脑海,仿佛是恶魔的凝视,带着熟悉的贪婪和玩味。

索伦的嘴角勾起笑意,还没开口说什么,一股猛烈的力道突然卡住他的咽喉,将他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费诺面色阴沉地盯着这个不老实的迈雅,灰色瞳孔几乎能喷出火焰。他的手用力掐住索伦的脖子,五指勒紧皮肉发出脆响,瞬间收紧的气管将索伦没说出口的话全堵了回去。

在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中,索伦没有任何挣扎,反而从容地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斜睨着费诺,仿佛他才是这座监牢中掌握主动权的那方。

凯勒布理鹏闭了闭眼,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来意,走上前轻拍了两下费诺的肩膀。

待到费诺一把甩开索伦后,凯勒布理鹏站定在一米开外的位置,冷声冲他问道:“你想见我,如你所愿,我来了。告诉我,图卡芬威在哪里?”

“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啊,泰尔佩林卡。”索伦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难掩语气中的戏谑。

费诺闻言,冷哼一声,反手抽出佩剑指向索伦的咽喉:“这就是库路芬威家族的态度——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堕落迈雅,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撕下你那张虚伪肮脏的皮囊。”

下一秒,索伦笑出了声,他并不惧怕费诺的威胁,挑衅一般伸出脖子抵住剑尖,一言不发地仰视着眼前的精灵。

凯勒布理鹏深知索伦的秉性,他走近几步蹲下身,平视着索伦。那迈雅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也一步不落地跟随着精灵的动作。

“说出你的条件。”凯勒布理鹏对索伦说道,“我尽量满足你,同样的,你也得告诉我图卡芬威的下落。”

“我的条件?”索伦在舌尖品味着这几个字词,随即嘲讽地笑道,“恐怕你不会答应,亲爱的泰尔佩。”

凯勒布理鹏淡淡地扬了扬眉毛,并没有因为索伦话语中的暧昧而羞恼:“如果你不打算配合我,那我们也没必要同你浪费时间了。我此行只为与你达成交易,你想见我,我可以满足你,前提是你得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情。”

说罢,他扭头对费诺低声说:“看来他只是想耍无赖,我们没必要做这笔不对等的买卖。或许我确实不应该来这里,走……”

“我们双方的一切都是对等的,泰尔佩林卡。”索伦突然开口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图卡芬威在我的主人身边,而我又很不巧地被你们抓获——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的主人大概率会选择用图卡芬威作为交换,把我赎回去。除了这些,你今天既然来见了我,我也可以额外附送给你一些福利,譬如,一些你想知道的内部消息和情报。”

费诺挑了挑眉:“你在魔苟斯眼里这么值钱?”

索伦淡淡一笑:“当然,并且我相信,你会很乐意用我换回你的儿子。嘿,别摆出这副生气的模样了,我在你们手上,至少能保证图卡芬威的安全,不是吗?”

“听起来你就像个为我们出谋划策的奸细一样。”费诺嘲讽道。

索伦摇摇头:“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毕竟我希望你们明白,如果想要顺利换回图卡芬威,你们同样需要保证我的安全。”

“图卡芬威在哪?”凯勒布理鹏问,“在77号矿井里吗?”

“他已不在阿门洲的领域内。”索伦神秘一笑,“我可不能告诉你们他的确切位置,那我岂不成了背叛主人的叛徒?就像那个可耻的迈格林一样。”

听到索伦提及迈格林,一直没有说话的芬国昐走近了几步,冷声说:“你们杀死了迈格林,是吗?”

不知为什么,索伦见到芬国昐的时候微微一愣,瞳孔中飞快划过一丝精光。他似乎提起了兴致一般,讥讽地说着:“啊……没错,我们杀了迈格林,或许您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是怎么做到的,诺多的摄政王?”

“首先,我应该先感谢您。”索伦的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讥讽,“如果不是您当初放逐了迈格林,那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地杀死他。您应该已经知道,提力安那位管理生产资源的大臣是个叛徒——没错,他暗中为我们效力。迈格林在各个矿井中游历,那位一直掌控着矿井动向的大臣能够获知他的全部行程。我们根据迈格林的行踪,将他引诱进77号矿井,并杀死了他。”

说到这里,索伦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趣事:“那里的杀手给他下了诅咒——对,就是你们三年前发现的那个咒术。这个诅咒可以将精灵的灵魂禁锢在死去的肉身上,并让灵魂随着肉身一起加速腐烂。这样一来,精灵的灵魂无法去往曼督斯,返生的道路被堵死,他们只能从一亚中彻底消失。”

“……很耳熟的手段。”凯勒布理鹏的眼神一暗,“现在这个在阿门洲肆虐的诅咒,便是你当初在魔多对我所施加的魔法,对吗?那为何我的肉身与灵魂不曾腐烂?”

索伦愣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向凯勒布理鹏。没来由的,他突然笑了一声,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总是以最坏的心思揣测我啊,亲爱的泰尔佩。当初我对你施加的魔法只是如今诅咒的雏形罢了,它只会让你的灵魂无法离开肉身,并不会造成什么额外的损害。”

“但在我死去后,那个魔法也曾害得我的灵魂险些陨灭——因为灵魂无法离开死去的肉身。”凯勒布理鹏冷声道。

“我本不想令你死去,泰尔佩林卡。”索伦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盯着凯勒布理鹏,“甚至在你选择了死亡后的数千年里,我还尝试过无数次将你复活。是你自己透支了至尊戒中的力量欺骗我,才使得我一直无法将你的肉身复活。”

索伦说着,突然冲着凯勒布理鹏伸出了手掌,带动身上的铁链“哗啦啦”地作响。凯勒布理鹏快速后退了一大步,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

被锁链禁锢住的迈雅嗤笑一声,无所谓地放下手,转而冲费诺说道:“你以为是自己拯救了泰尔佩林卡吗?如果没有我,早在你离开曼督斯前,他的灵魂就该彻底磨灭在尸体中了——我当时布下的魔法虽然不会加速肉身的腐烂,但也不会起到延缓的作用,几千年的时间足够让一具尸体腐烂成白骨了。”

他隔过费诺和芬国昐望向后方的凯勒布理鹏,金色的瞳孔里映出了精灵微微发白的脸:“还不明白吗,泰尔佩林卡?是我——是我想方设法让你的尸体不曾腐烂,这才让你的灵魂撑到最后。在数千年里,我也曾尝试过解开你身上的魔法……哦,可惜我创造的魔法太过精妙,竟连我自己都无法破解。”

“所以呢?”凯勒布理鹏握紧了手掌,指甲深深扎进掌心,“你无耻地炫耀着自己假惺惺的补救,还想要以此抵消你的罪行吗?别忘了,你才是最初的那个始作俑者!”

“你可以指控我任何罪名,泰尔佩林卡,除了这条。”索伦冲着他抬起下巴,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别想将杀死你的罪行安在我头上,我可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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