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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尽之言】【黎明之门】chapter 34

有大量私设,有OOC!

 

当第一缕阳光从天际浮现时,浩浩荡荡的商队涌入了佛米诺斯的城门。商人们戴着厚重的兜帽,虽然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这座城市蕴含的财富令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期盼和渴望。

每个商人都牵着一匹押运货物的挽马,一人一马排列整齐地缓慢进入了佛米诺斯的区域。在这座北方城市的东南角长街上,商人们提前租赁好的临时店铺沿着街道两侧一列排开,精灵们按照挂在店面上的标号找寻自己的门面,随后忙碌地将运载来的货物摆放在铺子里。

等到早晨时分,树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闹腾着,清脆啼鸣代表着这座城市的苏醒。佛米诺斯的精灵拥有着令人羡慕的弹性工作制,他们无需按时按点地上班打卡,因而在灾祸过后的首个购物狂欢日里,几乎全城的精灵都蜂拥而至,原本宽阔的街道瞬间人流涌动。

“叮”——随着第一枚金币落入商人的铁皮盒,这场狂欢正式拉开序幕。

“进口的鸟食!您看看!”一位辛达精灵热情地向芬巩展示着自己的商品,他掀开铝盒,用铁勺挖起五彩斑斓的颗粒,“这些鸟食是由胡萝卜、苹果、木瓜、红薯的冻干碎和小米混合制成的,其中还掺杂了特制的酵母粉和鱼油,在令鸟儿饱腹的同时,能够为它提供身体健康所必需的营养,还能保证羽毛强韧有光泽、不易脱落!”

芬巩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写在宣传木板上的配料表,点头道:“正好,罗珊朵最近掉毛太严重,给它换种口粮试试——我要二十盒。”

梅斯罗斯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掏出金币放进店面桌上的铁皮盒里。

“感谢您的惠顾!”商贩笑得眼睛都弯了,将口粮打包好后又递上了一张名片,“佩斯卡洛鸟粮是全阿门洲连锁的高端品牌,值得信赖!如果您之后还想继续购买,这上面有所有连锁店的地址,欢迎您到店选购!”

正在街边巡视的卡兰希尔恰好听到了商贩的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被芬巩接过去的名片。

“到店选购……总觉得这不是个高效的交易方式。”他喃喃自语着,“就比如,如果芬德卡诺之后再想购买鸟粮,他就得派下属动身前往城外某个连锁店取货,而对于那些平民,他们就需要自己亲自跑一趟……费时费力,也不利于商品的销售。”

卡兰希尔身边的库路芬耸了耸肩膀:“那让他们在佛米诺斯内开个分店不就行了。”

“不不不……你没明白。”卡兰希尔摇头说着,“这只是个个例,但通过个例,我们应该看到的是如今这种商业模式的弊端,你难道能让所有商家在阿门洲的所有城市都开分店吗?”

“我是做科技的,不是学商业和经济的,就像我跟你讨论佛米诺斯最新款枪支的原理时你满头雾水一样。”库路芬翻了个白眼。

卡兰希尔陷入了沉思,没有理会旁边闹心的弟弟:“如果能够有一种商业模式,顾客在家中下单,通过某种通讯手段将订单传递给千里之外的商家,再由一个中间人将商家准备好的货物送到顾客手上……这样一定能大幅刺激顾客消费,促进不同地区之间的经济交流,让商家的交易范围辐射到整个阿门洲,并且还能开创一个全新的岗位——那些连接着顾客和商家的、负责送货的精灵,这样还能进一步解决就业问题……”

在卡兰希尔的沉思中,一颗无形的种子落入了佛米诺斯的土壤。在不久后的将来,一种全新的商业模式在佛米诺斯渐渐兴起,并很快席卷了周边的其他城市,为阿门洲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商业变革。

而现在,开创了这个商业模式的精灵还没意识到,他的好弟弟库路芬早就顺走了他的钱袋,转身投入到了如火如荼的疯狂消费中。

在一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干杵在原地的图尔巩和迈格林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迈格林悄悄地瞥着图尔巩,压低声音说:“舅舅,您想买什么?”

图尔巩梗着脖子,属实是不明白自己心底这股心虚劲是哪里来的——理论上来说,舅舅带外甥逛集市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图尔巩愣是心里没底,总觉得他和迈格林现在的氛围不像是逛街,反倒像是偷情。

“芬德卡诺说了,要给你买几件新衣服。”图尔巩看也不看,随手从货架上拎了件衣服塞给迈格林,“试试,合适就买。”

等了一会儿,迈格林没有动,也没有回音。图尔巩疑惑地转头看去,只见迈格林茫然地注视着自己,手足无措地捧着一件领口开到小腹的金丝衬衫。

图尔巩:“……”

他赶忙将这件过于前卫的衣服塞回衣架,找补一般又拿了一件衣服塞给迈格林:“刚才那件不行,你试试这……”

话还没说完,他和迈格林不约而同地沉默注视着那件露背的针织开衫。

图尔巩眼皮直跳,回头冲店主说:“请问,这里还有正常的衣服吗?”

店主鬼精鬼精地打量着图尔巩,又瞥了一眼迈格林,随后露出一个老练的微笑,头也不回地抽出一件月白色的内衬长袍递给图尔巩:“您看看这件衣服,我个人感觉很适合您。这件主体呈现淡蓝色,就像夜晚月光落在湖面上的颜色,圣洁而高贵。里料采用的是纯桑蚕丝,贴身舒适柔软,外层面料用特殊工艺混织了铂金丝,领口和袖口都点缀了碎钻,奢华而不失典雅。”

“至于这位先生嘛……”店主将衣服递给图尔巩后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迈格林,随后从货柜里挑出一件整体黑色的渐变外袍:“这件衣袍上半部分主体是黑色,从腰部往下分层渐变至深蓝色,就像黎明时分黑夜褪去了浓重夜色,天际浮现的光将天空变为了深蓝。”

图尔巩抽了抽嘴角:“以您的口才,不去当个诗人真是可惜了。”

店主羞涩一笑:“不瞒您说,我做服装生意是为了赚钱过生活,但我的真实爱好正是作诗。我很爱卡纳芬威殿下的诗歌,这次来佛米诺斯参加商会也是想要亲眼见他一面。”

就在图尔巩和迈格林各自试穿着新衣时,凯勒巩突然挤进了店面里,一眼相中了图尔巩之前错拿的那件金丝衬衫,异常兴奋地招呼着:“老板,我要这件!”

图尔巩默默地看着那件领口几乎低到小腹的衬衫,想象了一番它穿在凯勒巩身上的样子,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得上身效果虽然十分诡异,却和凯勒巩本人的气质莫名贴合。

或许是凯勒巩手中挥舞着的那件衣服太过引人注目,不远处的芬巩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凑到图尔巩身边:“亲爱的弟弟,我没看错吧?你居然为自己买漂亮的新衣服了?”

紧接着,芬巩的目光移到图尔巩手上那件还没来得及放回原位的露背开衫,倏地睁大了宝蓝的眼睛,过了半晌才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图尔巩:“哦——”

图尔巩眼皮直跳,一把将开衫塞给芬巩,却不料对方顺势拉过他的胳膊,边说边将开衫朝图尔巩身上套去:“说真的图茹,你应该试试不同风格的衣服,其实提耶科莫那件你也可以尝试一下。”

“你自己试去……别拽我衣服!从我身上下去!”图尔巩一手拽住险些被芬巩拽掉的外衣,一手将扑在自己背上的兄长扯下去。

不远处的梅斯罗斯和迈格林尴尬地并肩站立着,你看我我看你,十分默契地没有插手这两兄弟的友爱交流中。

迈格林瞥着梅斯罗斯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试图和这位陌生的长辈找一个共同话题:“您也来逛商会吗?”

话刚说完,迈格林意识到自己问的完全是句废话,窘迫地捏了捏鼻子。

梅斯罗斯“嗯”了一声,干咳几声试图缓解越来越尴尬的氛围:“呃……我陪芬朵来的,你是和图茹卡诺一起吗?”

很快,梅斯罗斯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机智的奈雅芬威当机立断重新挑起了一个话题,瞥着迈格林手上那件渐变的外袍说:“图茹卡诺给你买的吗?你的舅舅对你很关爱,那天芬朵只是开了个玩笑,结果图茹卡诺真的就带你来逛商会了,要知道他平时可不喜欢出席这种热闹的活动。”

迈格林低头摸着那件刚刚被图尔巩全款买下的精致外袍,眼中染上一丝笑意:“您也是啊,作为库路芬威的长子,在热闹的商会里却鲜少为自己挑选什么物品。”

说着,迈格林想起了这对一直被自己奉为爱情模板的情侣,颇为感慨地对梅斯罗斯说:“我其实很羡慕您——您知道的,关于您和芬德卡诺。”

话音刚落,梅斯罗斯神情一僵,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你的意思是,你很羡慕——我?指我和芬德卡诺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迈格林。

被询问的精灵有些疑惑:“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梅斯罗斯深吸一口气,憋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没问题,没有任何问题——罗米恩?”

被点名的精灵愣愣地看着梅斯罗斯,高大的红发精灵抬起手,似乎是克制着力气一般缓慢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不知为什么,迈格林总觉得梅斯罗斯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锐利,就像雄狮审视着觊觎自己伴侣的毛头小子。

梅斯罗斯刚想再说些什么打消这个毛头小子的混账想法,他的后背却被谁轻轻地拍了拍。

“别误会。”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的意思是,他羡慕你和芬朵之间的亲密关系,因他同样对某个精灵心怀爱慕,祈望自己能与那位精灵获得同你们一样的爱情。”

梅斯罗斯回头看去,身上披着一件旅行披风的芬国昐正安静地望着自己和迈格林。

迈格林本能地对这位强大的祖父又敬又畏,匆匆对芬国昐问好后便抱着衣服躲到了图尔巩身边,只留下梅斯罗斯留在芬国昐身侧。

“您这是外出了?”梅斯罗斯看着芬国昐披风上的尘土,“难怪,自从上次散会后,最近几天都没有见到您。”

芬国昐笑了笑,眼睛望向地面的纯白大理石街道:“我去塔尼魁提尔找了一趟曼威,与他商议了一些事情。”

“是关于77号矿井的?”梅斯罗斯问道。

“对。那座矿井是个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魔苟斯进军阿门洲的入口,必须尽早处理。”芬国昐说,“我心里有个大致的计划,但细节还没敲定——我可能需要动用到佛米诺斯最新研发的一些科技手段。”

“您可以和父亲说,我相信他会配合的。”梅斯罗斯肯定道。

芬国昐无奈地一笑:“想让费雅纳罗配合可是件难事啊,何况我之前听说过,费雅纳罗十分重视新科技的保密性,那些成品都被锁在工匠协会的地下室里,只有他本人和泰尔佩林卡能直接接触那些神秘的技术。”

“但如果这些技术能够用在魔苟斯身上,想必父亲会十分乐意的。”梅斯罗斯说着,和芬国昐相视一笑。

芬国昐的目光中似乎有化不开的阴云,他脸上短暂的笑意也仅限于嘴角的那一点弧度,他的瞳孔中没有半分明快的情绪,像是一团失去了高光的深蓝色块。

梅斯罗斯微蹙着眉:“您似乎心事重重,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您和曼威还讨论了些别的事情。”

芬国昐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

“想要解决77号矿井的麻烦,最关键的不是曼威是否支持您,而是我父亲他愿意出多少力。”梅斯罗斯说道,“您做事向来分得清主次轻重,如果只是为了解决矿井的麻烦,按照您的行事风格,您会先与父亲达成协议,然后再去和曼威商量——否则,如果父亲不赞成您的想法,那就算您得到了曼威的支持也没有任何用,维拉的话语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约束力。所以我想,您必然是有什么紧急且重要的事情需要寻求曼威的建议,虽然您好像并不打算告知我那是什么。”

芬国昐哑然失笑:“你依旧如此睿智,奈雅芬威,看来你并没有像诗歌里热恋的王子那般被爱情冲昏头脑。”

“爱情和理性并不矛盾。”梅斯罗斯看向远处正在为图尔巩和迈格林挑选衣服的芬巩,眼神柔软得像是初春时薄冰融化的溪涧。

芬国昐没有再说话。他无意识地转动着手指上的金丝戒指,眼前精灵们欢闹嬉笑的场景似乎离他越来越远,鼎沸的人声也渐渐淡去,而记忆中曼威不久前的话语却在耳边越来越清晰地回响着,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判决——

“很抱歉,诺洛芬威。米尔寇所创造的诅咒太过邪恶,我与众爱努对其十分陌生。”曼威的声音伴随着塔尼魁提尔的风雪一同到来,彻骨的寒冷裹挟着孤身造访的精灵,“所以,我无法给予你任何承诺。是的,正如你所提问的那样,这个诅咒目前确实是个无解的难题,对于那些中咒的精灵而言,枯竭和衰颓只是时间问题——其实从他们中咒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芬国昐转动着戒指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奈雅芬威。”他低着头,低声问梅斯罗斯,“有个问题我从未向你提起,我相信芬朵也从未提过——在中洲时,芬朵在尼尔耐斯·阿诺迪亚德之战中死去。我听说自那以后,你便……陷入了黑暗与疯狂,是吗?”

梅斯罗斯一愣,显然没想到芬国昐会突然问起这个。他诧异地打量着这位面色如常的摄政王,嘴唇微张半晌,才迅速垂下眼眸,有些含糊地说:“您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芬国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误会,我不是想要令你不悦,我只是在想,身边亲朋的逝去已经足够痛心,倘若这逝去之人身上还带着一些令你留恋的情感,那这痛苦便会翻倍增长……这岂不是违背了爱情所诞生时的初衷?它应给人带来美好与温暖,而非在往后余生中为生命增添悲哀苦痛。”

梅斯罗斯狐疑地打量着他,不确定地说:“您是不是回想起了,之前父亲在埃泽洛哈尔死去的时候?”

芬国昐搭在他肩上的手指僵硬了片刻:“……不止这些,但这件事确实令我难以忘怀。我……”

他张了张嘴,蓦地觉得喉咙中干涩难忍,干咳了几声接着说:“那种感觉太难忘了,就像是从此往后的每一天里都有一根针扎在心脏上,习惯它的存在后或许不会每时每刻都感觉到疼,但只要有一些事物触及你的内心,那根针就会牵动心脏上的血管肌肉,让你痛彻心扉……是的,我经历过这些,如果有可能,我不希望有更多的埃尔达体会到这种痛苦。”

“埃尔达的永生意味着伤痛会被时光无限延长,或许会淡化,但永不会消失。”梅斯罗斯叹息道,“但也正是永生,才赐予了我们一丝希望,让我们在漫长时日后能够有机会弥补这些伤痛与缺憾,只要有新生,也就有希望。”

芬国昐没有立刻回答梅斯罗斯。他低着头看着手上的金丝戒指,指腹若有若无地抚摸过光洁的金属表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般呢喃道:“是啊……有新生,就有希望。”

 

当天的傍晚时分,芬国昐回到房间换上了一身洁净的衣裳,独自来到了费诺的住处。

一进门,芬国昐便一眼看见了摞在桌上、地上和茶几上的礼品盒,成堆的信封散在地毯上。费诺正陷在沙发里,膝盖上摊着厚厚一沓羊皮纸,他一手翻阅着,一手握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沉浸在思考中的精灵微微蹙着锋利眉毛,灰色瞳孔飞快读取着纸张上的深奥知识。费诺用钢笔尾端顶着下巴,食指在羊皮纸面上一下一下地轻敲着,从落地窗外透进的夕阳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红的光。

芬国昐静静看了一会儿,等待片刻后,他抬手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费诺抬眼看清来人,冲他扬了扬下巴:“杵在那儿干什么?进来。”

芬国昐勉强从堆满礼盒的地面上找到个落脚点,扯了扯嘴角:“这些是你今天在商会上买的吗?”

费诺摆了摆手:“不是,都是别的精灵送给我的。”

芬国昐闻言,低头打量了一番那些包装得相当精美的礼盒,光是系在外层的丝带都混织着金丝。他扫了几眼,几个已经被拆封的盒子里露出了昂贵的礼品,有宝石,珍珠,首饰,甚至还有几朵娇艳欲滴的鲜花点缀在礼物旁。

“这些可不像是普通的礼物。”芬国昐意味深长地看了费诺一眼。

众所周知,库路芬威自从返生后一直受到许多埃尔达的喜爱,他从未公开宣布过自己是否拥有哪位伴侣,因此他永远不缺求爱者,也永远会收到来自五湖四海的示爱。在这次的大商会中,许多外来的精灵纷纷向佛米诺斯的城主进贡了他们最珍贵的礼物——当然,其中还包括了一部分渴求知识的好学精灵,他们将自己的论文书稿转交给费诺,希望这位伟大的学者能够照亮他们求学的道路。

芬国昐注视着沐浴在夕阳光芒下的精灵。费诺身上的火红长袍仿佛燃烧的烈焰,金丝织就的花纹反射出璀璨金光,这个精灵本身就是一亚中最炽热夺目的火,永远会有人憎恨他的灼痛与危险,也永远会有人爱他的明亮与炽热。

费诺挑起眉,灰眼睛在夕阳中亮得像钻石:“你有什么事?”

“我想借用佛米诺斯最先进的武器,摧毁77号矿井。”芬国昐直截了当地说,“当然,具体用到哪样武器,还需要我制定出方案后再进行敲定。”

“最先进的武器……”费诺用指腹摩挲着羊皮纸的边缘,似笑非笑地看着芬国昐,“你应该知道的,我从不让外人触碰那些最伟大的技术,那是我的家族无可比拟的珍宝。”

“我可以付租金,多少都行。”芬国昐说,“如果你有别的要求,我也可以尽力满足你。这对你来说不是一笔亏损的买卖,毕竟摧毁77号矿井,堵住魔苟斯进攻阿门洲的缺口,受益方也包括佛米诺斯。如果魔苟斯的军队真的通过77号矿井进入了阿门洲,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它最近的佛米诺斯,你……”

“行了行了。”费诺不耐烦地打断芬国昐,“别总是这么长篇大论的,诺洛芬威,我又没说不借给你。”

他将膝盖上的稿件搁在一边,拾起茶几上的水晶杯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开了一瓶葡萄酒。“不过我还没有想好交换条件……哦,租金还是要付的,我的意思是租金以外的交换条件。”费诺看着红宝石般的酒浆在水晶杯中迸溅开,深吸一口气,享受着醇厚的酒香,“你先拿去用,等之后我想好了交换条件,你再履行就行。”

费诺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走近了一些,他看不见此时芬国昐的表情,只听得沉缓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费雅纳罗,你最好还是先想好你的条件吧,我现在尽可能满足你。”

费诺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区别吗?你现在能做,之后难道就做不了了吗?”

身后的精灵似乎顿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费诺抿了一口葡萄酒,转身睨了芬国昐一眼,径直越过浸在屋内暗角中的精灵,走进夕阳投下的光晕中拾起沙发上的稿件:“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诺洛芬威?现在我是主动方,由我发布要求,由你来完成。你应该做的是等候我的指令,而不是杵在这儿催我临时想出一个仓促的需求。”

芬国昐揉着眉心,苦笑道:“行吧,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费雅纳罗。那依照你刚才答应的,我之后会借用一些你的武器,希望工匠协会配合提力安方的工作。”

费诺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你之后到底有什么打算?难不成你偷偷对着一如发誓,完成任务后再也不踏进佛米诺斯半步,故而才如此催促我?”

“鉴于一些历史事件,现在我可不会乱发誓。”芬国昐说着,趁费诺变脸前赶紧岔开话题,“我听说你让奈雅芬威和卡纳芬威帮忙处理了一些我那边积压的政务,很感谢,费雅纳罗。”

“你的感谢就是暗中揶揄我吗?”费诺翻了个白眼,“我实在无法苟同提力安的政治体系,各类事务全都汇集到你手上,我看你迟早要把自己累死。”

芬国昐点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现在已经在陆续交接手上的事务了。”

“你?交接事务?”费诺诧异地抬眼看他,“你这个摄政王居然舍得放权了?”

“这和权力并无关系。”芬国昐说,“诺多族的统治和秩序不能太过依赖于某个单一的精灵,而是应该由各个部门共同支撑维系。”

“可你又不会消失。”费诺翻看着稿件,随口说着,“只要你在,诺多族的统治体系就不会崩塌。”

“这才是我所担忧的,我……”芬国昐的眼神闪了闪,“这并不是一个健康的政治体系,只是看似稳固罢了。我需要做的,是让它变成一个真正独立于个体精灵的体系,无论少了谁,这个国家都能平稳地运行。”

“你永远都这么振振有词。”费诺轻哼了一声,对芬国昐所说的不置可否,“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芬国昐犹豫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浸在夕阳中的精灵,心中萌生出了一股想要掉头就走的冲动,可残存的理智将他摁在原地,让他艰涩地继续说着,“我现在才发现,费雅纳罗,或许很多时候我应该听从你的意见……特别是时过多年再回想起以前时,我总会觉得,如果在过去的某个时刻我听进了你的话,现在很多事情便也不会这么……棘手。”

费诺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睁大眼睛看着芬国昐:“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主动承认了自己……这该怎么形容,目光短浅?或者是固步自封?”

芬国昐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权当是回应了费诺的挖苦。

“你现在认识得还不算晚。”费诺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倚在沙发上欣赏着芬国昐难得的一面,“不错,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总比捂着耳朵闷头前进要强。”

芬国昐闭了闭眼,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当他再睁开双眼时,深蓝的瞳孔如同最昏暗的夜空,没有丝毫星光点缀,也窥不见纯白的月光。

“所以,我现在打算把这个还给你,正如你许多年前要求的那样。”芬国昐摘下了手上的金丝戒指,平摊在掌心递给费诺。

费诺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他眯了眯眼睛,瞳孔锁定了面容平静的芬国昐,嘴角的弧度渐渐淡了下去。

“你当时说得很对,是我太固执己见了。”芬国昐直视着费诺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希望现在还给你,不算太迟。”

费诺记得芬国昐所说的是什么。当年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他和芬国昐撕破了表面的和谐,将冷冰冰的真相摊开在眼前。他将黑夜中的芬国昐视作“埃玛瑞艾”,这种近乎羞辱的行为令那位向来自尊自重的摄政王无法接受。

——“你不打算把那枚戒指还给我吗?”

在他们挑破真相的那晚,面对夺门离开的芬国昐,费诺曾这样问过他。

而多年后的今天,芬国昐终于给出了迟到的回答。

“你拥有着那么多埃尔达的爱,费雅纳罗。”芬国昐安静地看着一声不吭的精灵,“你的未来还很长、很远,我不应该让自己的私心和错误一再困扰你,你应当拥有一段全新的爱情,没有过往的恩怨,也没有不可原谅的欺骗。”

“哦……”费诺拖长了尾音,瞥着芬国昐掌中的戒指,“所以你现在是,释怀了?终于放弃了你心中那可笑的情感了?”

芬国昐摇着头,轻声说:“我从未终止过那份爱,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可你从不缺别人的爱慕,你拥有的选择权远远多于我。”

“所以你是……放弃了从我这儿得到回音的想法,是吧?”费诺面无表情地说着,谁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我希望不再令你为过去所困扰,无论是诺洛芬威还是埃玛瑞艾,就让他们成为一段无关紧要的回忆吧,你应当向前看,未来那么漫长,总会有新的人走进你的生命。”芬国昐见费诺并没有接过戒指的意思,便将弯腰将戒指放在了茶几上,“同样的,纵使我心怀过往的情感,但我也选择向前看。”

“懂了,你废话了一堆,其实就是想说你释怀了终于不再打算烦我了,我们从此以后互不干涉。”费诺打了个响指,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液,“那你把戒指给我是什么意思?是要我以后每看见它都被膈应一次,还是让我把送给前任情人的礼物再送给现任情人?你觉得合适吗,诺洛芬威?”

费诺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冷笑道:“你可真让我开眼,诺洛芬威。看来你突然从提力安来到佛米诺斯也并不是像图茹卡诺所说的那样,你纯粹就是来凑热闹看我笑话的是吧?”

“我……”芬国昐哑声开口。

“别说那些废话了,我听了心烦。”费诺直接打断道,他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夹带任何情绪,只是语气冷得像是赫尔卡拉赫上的风雪,“带上这枚戒指,滚。随便你怎么处理它,扔了熔了都行。”

“……它是你的造物,我无权处置。”芬国昐轻声说。

费诺嗤笑一声,抓起茶几上的金丝戒指朝门外扔了出去。那枚小巧的首饰在空中划过一个金色的弧线,落进了楼下花坛的泥土里。

“现在,滚吧。”费诺拍了拍手,平淡地说,“最好让我以后别再看见你。”

芬国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瞳孔如同两颗破碎的蓝宝石。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刚刚踏出屋门,费诺突然抄起桌上的水晶杯狠狠地砸在了门板上。破裂的碎片霎时迸溅得满地都是,几片细碎的水晶砸在芬国昐脸上,溅起细密的疼。

芬国昐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任何话。他的脚步微微停顿了几秒,随后快速离开了费诺的寝宫。

此时已过黄昏,天色又暗又深,月亮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只剩下些许星辰闪着微光。芬国昐在晚间的夜风中感到了愈发浓重的寒意,他拢着身上的长袍,独自走进了深沉夜色中。

在芬国昐走远后不久,费诺寝宫楼下的花坛突然传出了轻微的窸窣声。一只肥硕的鼹鼠从泥土中钻了个洞爬出来,用两只前爪扒拉着肥沃的土壤。

突然,它的前爪勾到了某个坚硬而冰凉的物质——正是不久前被费诺扔下楼的那枚金丝戒指。鼹鼠用两只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枚戒指,在确认这不是能吃的食物后,它用爪子抓着戒指,转头钻回了自己一路挖掘出的地下通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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