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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尽之言】【黎明之门】chapter 33

有大量私设,有OOC! 
 


曼督斯看着凯勒巩,深吸一口气,常年肃穆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你所说的我已知悉,图卡芬威。可我疑惑的是,以米尔寇的狡猾,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将他所创造的魔法原理透露给你?你难道不担心他所说的只是误导我们的谎言吗?”

骑着纳哈尔的凯勒巩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狡黠地说:“因为这些言语全是魔苟斯在头脑混乱时下意识说出的,虽然我也无法确保这些内容完全可信,但至少它们听起来不像精心编织的谎话。”

“哦?”曼督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做到让米尔寇头脑混乱的?”

凯勒巩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只是告知了他,迈格林对芬德卡诺爱而不得、转而将图茹卡诺视作替代品——谁晓得他为什么要摆出一副见鬼的表情,就好像我在疯言疯语一样……哦,亲爱的内牟,您现在为什么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趁着凯勒巩和曼督斯分析米尔寇的诅咒时,费诺独自走进了神殿的深处。

拨开经年不散的冰冷黑雾,费诺提起一盏神殿迈雅所铸造的烛灯,那明亮的光线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让那些阻隔了视线的黑雾纷纷退缩回阴影中。

费诺对亡者的国度再熟悉不过了,他抬头环顾着屋檐上刻着的维拉语,那审判一般的字眼在过往的数万年间一直悬在他的头顶,仿佛一座从天而降的牢笼,冰冷而强硬地禁锢住躁动的灵魂。

以往这里会十分热闹,被关在神殿的亡灵会通过唯一能发出的声音打发无聊的时光,可随着此前曼督斯将全部的亡灵释放,这座偌大的殿堂如今也变得冷清而寂静。

费诺从怀里掏出一枚黄金戒指摊开在手心,随后高举手臂,向空无一人的殿堂展示着这枚戒指。

他的灰色瞳孔捕捉到一抹不易察觉的暗影。

“你也有这么一枚戒指。”费诺说,“你戴着它刺杀了阿拉芬威,内圈上刻着你伴侣的名字。”

一阵冰冷的风拂过面颊,仿佛有无形的手轻抚过费诺掌心的那枚戒指。

费诺盯着面前的暗影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可这枚戒指内圈刻着的并非是你伴侣的名字,而是‘Myth’,是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费诺便察觉到周身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般。

这个亡灵的反应全在意料之中,费诺不紧不慢地接着说:“要不然你猜猜,我是从哪儿弄到的这枚戒指?”

随着他尾音中的讥讽脱口而出,那一直沉寂的亡灵顿时发出凶狠的咆哮。它如出笼的野兽般扑向费诺,浑浊的声音中带着尖锐的嘶叫:“你们想要清算刺杀诺多王的罪行,尽管冲我来!为何要牵连他?!”

费诺眯了眯眼,面对呼啸而来的亡灵纹丝不动。那亡灵如一团裹挟着疾风与雷电的乌云,可在接触到费诺的瞬间,它蓦地发出哀嚎,被灼烧的痛感直接传递进灵魂深处。

库路芬威的灵魂之火令亡灵本能地畏惧,那刺客顿时像个被撩着尾巴的猫一般四处逃窜,嘶哑尖锐的哀鸣声回荡在空旷的神殿中。

“愚蠢而可悲的家伙,对敌人报以信赖与忠诚,对同类报以憎恨与仇视。”费诺摇了摇头,“听着,盲目的叛徒,这枚戒指是诺多族的精灵在佛米诺斯旁的矿井中发现的,它当时戴在一具尸骨的身上。还不明白吗,你这甘为魔苟斯爪牙的亡灵——魔苟斯承诺你的皆为谎言,当你心怀期待前往提力安刺杀阿拉芬威时,你的伴侣早已被杀害。”

 

图尔巩回到佛米诺斯时,正是费诺离开的第四天。

他驱使着白马缓慢走过街道,皱眉看着随处可见的废墟。负伤的迈格林被塞进了一顶蓝色的小马车里,此刻,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精灵正悄悄掀起马车的窗帘看向图尔巩。

图尔巩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乖乖躺着,别乱动。”

“我没有乱动。我躺得太久了,身上的骨头都酸了,这才坐起来。”一只黑色的眼睛从窗帘的缝隙后向外窥去,湿漉漉的瞳孔就仿佛驯鹿的眼眸,“只是您似乎不太高兴,看来佛米诺斯的惨状令您心忧。”

“我曾在这里驻守了三年,不久前才离开。当时佛米诺斯是除了提力安外最繁华的诺多城市,没想到这么快……这座城市便已面目全非。”图尔巩叹息道。

“魔苟斯并未动摇佛米诺斯的根基。”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马车的另一侧传来,“过一段时间,这座城市将重现往日的辉煌。”

图尔巩转头看去,一身蓝色短袍的芬巩正站在驿站门口。摄政王的长子冲他们展开双臂以示欢迎,编织在黑发间的金丝在阳光下反射出极亮的光点,而梅斯罗斯就在芬巩身边,身躯高大健美,披散在身后的红发就如同第一家族的火红旗帜。这两个精灵仅仅是站在一起,便让人没来由地觉得无比般配。

眼尖的芬巩一下便看见了被塞进马车的迈格林,伸手冲他打了个招呼:“罗米恩,欢迎回家,伊瑞皙马上就回来。”

图尔巩的队伍在驿站门口落脚,精灵们纷纷翻身下马,拾起行囊和背包朝屋内搬运。迈格林掀开了马车的门帘,看着正向图奥吩咐着什么的图尔巩,正准备伸出马车的脚顿了一下,随后飞快地缩了回去。

“舅舅。”他小声呼唤道,声音虽然轻细,但足以让图尔巩听清楚,“我的伤口有些疼,不方便下马车,您能来帮助我吗?”

图奥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可你并没有伤到腿脚啊?”

迈格林狠狠朝图奥甩了一个眼刀,紧接着在图尔巩朝自己看来的前一秒低下头,低落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委屈:“也是,我已为您增添足够多的麻烦了,现在就让我自食其果吧……”

图奥:“……”

图尔巩揉着眉心,艰难地组织了一番措辞:“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从没有责怪过你,稍等一下,我把手头上的事情交接好就来……”

“舅舅来啦!”芬巩突然从图尔巩背后窜了出来,用力拍了他一把,随后轻快地走到马车旁冲迈格林伸出手,“来,罗米恩,我来帮助你。”

迈格林呆滞了几秒,随后慌张地摆着手:“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不是……”

“这有什么可误会的。”芬巩不由分说一把薅过迈格林,干脆利落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揽着他的肩膀帮助这个浑身僵硬的精灵挪下马车,“我听见你刚才的呼唤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叫我‘舅舅’,真是难得。嗨,放松点小伙子,你没必要因为向别人求助而感到羞愧,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说起来,你都已经这么高了,差不多和图茹一个个头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很年轻,那是在中洲的战场上,你跟随在图茹身边,模样和伊瑞皙有七八分相像,身形也没有长成现在这般高大……”

迈格林梗着脖子,点头如捣蒜,同手同脚地被芬巩架进了驿站。

梅斯罗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明显过于紧张的迈格林,审视的目光让一头雾水的精灵顿感如芒在背。

“对了。”图尔巩的声音拉回了梅斯罗斯的复杂思绪,“我父亲在哪里?我需要立刻将77号矿井的情况汇报给他。”

梅斯罗斯愣了愣,仔细思索了片刻:“诺洛芬威……我似乎有好几天不曾见过他了,不过按照他的生活作息,现在他应该在驿站的办公室内处理政务。”

说着,梅斯罗斯伸手朝西北角的大理石楼房指去:“就在你们这座驿站的旁边,诺洛芬威的房间和办公室都在那里。”

图尔巩点头应下,转身向埃克塞里安挥手示意。收到信号的精灵微微颔首,打开了一辆跟在队尾的马车,一个个干枯消瘦的身影陆陆续续从阴影中走出,仿佛一条条游走的干瘪影子。

“这是……”梅斯罗斯皱眉看去,那些身影还保留着精灵的体征,但他们的模样却如同奥克一般可怖,眼窝深陷目光空洞,皲裂的皮肤几乎直接包覆的骨头,显得他们手上铐着的枷锁更加冰冷沉重,“他们就是77号矿井中的叛徒?”

“没错。”图尔巩说道,“我们只来得及捕获其中的一小批,等父亲亲自见过他们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两个精灵说着,一起朝着芬国昐的办公室走去。踏上盘旋上升的大理石阶梯,图尔巩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他顿住脚步,茫然地抬头看去——

目光尽头的办公室门扉紧闭,水晶窗被丝绒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图尔巩耳边捕捉不到任何声音,没来由的死寂笼罩在芬国昐落脚的驿站周围,就像深秋时分万物凋敝的森林。

“好安静。”图尔巩轻声说道。

梅斯罗斯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图尔巩收回目光,血液中一闪而过的某种暗影转瞬消失不见,快得他根本来不及分析那究竟是什么:“没事,只是奇怪罢了——按照平时父亲办公的状态来看,工作时间中他的办公室会进出大量的人员,可现在……有些过于安静了。”

话音刚落,图尔巩和梅斯罗斯走上了二楼的平台,随即一眼便看到了堆积在办公室门口小桌上的文件。

图尔巩微微一愣,快步走过去伸手推了推紧闭的大门。“父亲今天没来办公室?”他回头望向梅斯罗斯。

被问询的精灵也十分意外,疑惑地伸手捋了一把火红的头发:“……真是稀奇,诺洛芬威居然旷工了?”

图尔巩用手扫开积在褐色的封皮上的厚厚一层落叶,俯身翻看着堆积在桌上的文件:“压在最底下的这批文件应该是最早送来的,看日期是……四天前?也就是说,父亲这四天里一直没有来办公?”

梅斯罗斯张了张嘴,有些惊愕:“……不是吧?摄政王连着四天未曾露面、也未曾处理政务,但居然没有精灵对此提出异议?这……诺洛芬威的下属没有及时得到批复,难道不会主动来寻找他吗?而且……来送文件的精灵就把文书堆在这儿,然后心安理得地走了?这四天里,他们看到堆积在这里的公文,难道不会询问诺洛芬威吗?”

图尔巩叹了一口气:“我猜,佛米诺斯的事务一定不会递交到我父亲这里。”

梅斯罗斯点头道:“当然,佛米诺斯有一套独立于提力安的政治系统,就算我父亲暂时外出,也会有人自动填补上他的空缺。”

“虽然我无法欣赏库路芬威的性格,但至少在这点上,我对他的做法十分认可。”图尔巩摇着头,无奈地说,“所有事务都能分门别类地交由不同人员处理,比如经济事务就由墨瑞芬威全权负责,他签署经济法案不需要经过库路芬威的批示,自己便可以拍板决定。又比如军队上的事情,你、卡纳芬威和图卡芬威商量好了就行,顶多在早餐桌上和库路芬威提一嘴。”

“毕竟我们第一家族和谐而友爱。”梅斯罗斯点头称是。

图尔巩笑了笑,转而叹息道:“可我们这边不一样,怎么说呢……提力安的政治秩序更为严谨,大事小事都需要以公文书面的形式逐级上报,绝对不可能在早餐桌上决定政策,并且部门主管的权力有限,很多他们无权敲定的事情会再向上汇报——最终也就是由我父亲和叔叔处理这些事务。你们的管辖方式适用于由家族统治的某个城市,但并不适用一个疆土辽阔的国家,那些臣属也并不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对他们不可能百分百信任。所以,跟随父亲来到佛米诺斯的精灵全部默认摄政王会处理所有上交的事务,无论何时何地,而他们所要做的,只是搜集好资料并上交就行,至于督促摄政王处理文件……他们恐怕不愿意承担这份重任。”

梅斯罗斯挑了挑眉,低声说:“如果父亲在这儿,我相信他一定会批评提力安的政治模式过于僵化,国王过于集权,最终要么造成极端的阶级落差,要么直接把国王累死。”

图尔巩自嘲地笑了笑:“确实,其实父亲他们也意识到了这点,在之前的几百年里,他们已经在尝试着逐步放权,可自从三年前叔叔遭遇刺杀后,我们的宫廷内潜藏着魔苟斯的爪牙,父亲不得不加强对整个诺多族的实际控制,无论是军事、经济、文化还是别的事务,他都要亲自处理,避免让魔苟斯的奸细钻空子。”

“……诺洛芬威确实是这样。”梅斯罗斯感慨道,“从前在中洲是,现在在维林诺还是——可责任心越重,背负得就越多,活得也就越累。”

“他活得确实很累。”图尔巩的瞳孔暗了暗,“在叔叔昏迷的三年里,他没有一天睡眠时间能超过四小时,很多次都是刚刚才和衣躺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很快就又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我知道。”梅斯罗斯点点头,“我知道,我目睹了诺洛芬威那三年的疲惫和忙碌,虽然你、我、芬朵还有阿拉芬威的孩子已经帮他分担了很多,但他依旧每天连轴转,有时候饭都来不及吃。”

“现在甚至比先前更严重了。”图尔巩揉着眉心,“就算他已经尽可能地将魔苟斯的阴谋摁回阴影里,邪恶依旧诞生了——77号矿井的叛乱始料未及,黑暗的种子早在几年前便已埋下,而我们对此却毫无察觉。那个生产大臣此前一直为77号矿井中的奸细们保驾护航,那时我还在佛米诺斯跟进金矿的开发工程,所有生产相关的事宜都由他暂时代理,这便给了他可乘之机,伪造入库的数据,递交给父亲的公文也满是谎言。自此后,父亲更加事无巨细地控制整个诺多族的事务……所以现在,虽然叔叔苏醒了,但他依旧忙碌,内心也依旧衰颓疲惫。”

梅斯罗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图尔巩:“所以,诺洛芬威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佛米诺斯?”

被询问的精灵因他话语中的认真而微怔,扭头看向梅斯罗斯。

“他已经如此忙碌,没时间睡觉,甚至没时间用餐,却从王城一路快马加鞭赶来佛米诺斯。”梅斯罗斯说,“众所周知,佛米诺斯并不承认王城的管辖权,我的父亲和弟弟们对诺洛芬威也很不友善,如果是因为77号矿井的叛乱,那他亲自来未免太过冒险——所以,诺洛芬威为什么突然……”

“因为库路芬威。”图尔巩打断他,有些生硬地转过头,“我不想承认,因为你知道的,我并不喜爱库路芬威,但……事实如此。因为佛米诺斯和王城近乎隔绝,这里发生事故的消息过了很多天才传到父亲耳中,并且他同时得知,不久前还有刺客——现在破案了,就是那位生产大臣——试图刺杀库路芬威,他心中实在担忧,便急忙赶来了。”

梅斯罗斯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只是长叹一声,摇着头说:“诺洛芬威啊……有时候我觉得他比任何精灵都要冷酷,可有时候,他又比任何精灵都要深情。”

图尔巩没有再回答他,只是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中的文件,随后弯腰将堆在桌上的公文一一拾起。

待到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了楼梯口。图尔巩浑身一震,脚下顿住,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眼。

一抹火红的袍角垂坠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

费诺静静地朝他们望来,灰色的虹膜在阳光下反射出水晶般的光。图尔巩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自己和梅斯罗斯的话语。

 

在驿站后侧的花园里矗立着一座小型宫殿,屋顶铺设着金黄的砖瓦,镀在表层的特质漆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宫殿的立柱是一根根合抱粗的天然珊瑚红大理石,柱面雕刻出火焰花纹的凹槽,又用熔融的黄金填充进去作为着色的线条。

这里是摄政王落脚的寝宫,它临时的主人并不在卧房内,反而和衣躺在花园的躺椅上。

芬国昐不知沉睡了多久,他身上衣袍的扣子虽然扣得整整齐齐,但从衣角的褶皱可以依稀窥见他此刻混乱的梦境。

芬国昐已经很久不曾进入过深度睡眠了,但此刻,他的意识就仿佛裹在一团催眠的雾里,连带着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如同坠入了云端。

就在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中,一阵轻微的痒感从鼻梁上传来,一下又一下,断断续续地撩拨着精灵困顿的神经。

芬国昐皱了皱眉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睁开眼睛看去——

一只火红的蝴蝶落在他的鼻梁上,微微扑动的双翼上泛着流金般的色彩,如同一朵从地心深处喷发而出的火苗。

那蝴蝶似乎被芬国昐的鼻息惊到,猛地扇了几下翅膀腾空飞起。芬国昐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扑动的蝶翼,那点火红的色彩越飞越远,越飞越高,逐渐在芬国昐的视线中铺展成一团浓烈的红,而随着瞳孔的焦点慢慢拉远,在那片红色火焰的尽头,是费诺望向他的灰色眼睛。

芬国昐的困意还没有消散,他看着一身火红长袍的费诺,轻声道:“费雅纳罗啊……”

费诺轻哼一声,权当是回应了芬国昐的呢喃。他踱着缓慢的步子绕到躺椅一侧,垂下眼睑打量着睡眼惺忪的半兄弟。费诺的表情有些微妙,他似乎是想要对芬国昐说点什么,可嘴唇微张了好一会儿,最终只生硬地蹦出了一句揶揄:“幸好你还没把自己累死,佛米诺斯如今的财政状况可负担不起一场国葬。”

芬国昐用力掐了一把鼻梁迫使自己快速清醒,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小时前。”费诺实在不习惯芬国昐这副疲态,直接上手将还赖在躺椅上的精灵拽了起来,“你知道自己现在就像头打瞌睡的北极熊吗?起来,我从曼督斯那里带来了一些消息。”

芬国昐被费诺拽着手臂走了好一会儿,直到凯勒巩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前方飘进耳朵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关于魔苟斯的诅咒吗?”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像水面上转瞬即逝的涟漪。费诺没有多想,点点头后松开了芬国昐,快步走上前冲着凯勒巩金灿灿的后脑门就是一巴掌:“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坐好了!”

凯勒巩原本正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他和曼督斯讨论出的结论,一双修长的腿交叠着搁在桌上,锃亮的皮靴一晃一晃的,结果被费诺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拍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会议桌另一侧的图尔巩见费诺领着自己父亲走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凯勒巩灰溜溜地给父亲让座,暗中冲着憋笑的库路芬甩了个眼刀,随后不紧不慢地掏出了笔记本:“关于魔苟斯的诅咒,我和曼督斯已经大致确定了它的作用。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在此前我们一直认为,就算中了这个诅咒,只要能保证自己不被杀死,那么这个诅咒就会成为一个类似于纹身的摆设,不会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但实际情况是……”

凯勒巩打了个响指,守在门口的侍卫颔首,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将图尔巩带回的奸细们领了进来:“看看这些精灵吧,他们原本在77号矿井中工作,中了魔苟斯的诅咒后就渐渐变成了这副可怖模样。”

“什么意思?”卡兰希尔皱着眉,“你是说,这个诅咒会摧残精灵的身体健康吗?”

“不止。”凯勒巩说,“这个诅咒直接作用于埃尔达的灵魂,因此,和灵魂力量相关的一切都会被影响。第一点,也是最浅显的一点,便是会让中咒的精灵变成这副形容枯槁的模样,失去健康的躯体和充沛的精神。第二点,精神的萎靡会进一步影响中咒者的记忆力,这些精灵身负诅咒已经至少三年了,他们忘了自己原本的职责,忘了父母亲友,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他们心中唯一所想,便是魔苟斯通过诅咒烙印在他们脑中的指令,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凯勒巩说到这里,合上了笔记本,眯了眯眼睛:“第三点,这个诅咒会逐步摧毁一个埃尔达的精神世界。它就像一颗被植入心脏的黑暗种子,会在日积月累中催生出带毒的藤蔓,智者变得蠢钝,勇者变得怯懦,高尚者变作无耻小人,追随者变作只知求生的叛徒。那些原本支撑起埃尔达精神世界的力量会被这个诅咒慢慢摧毁,智慧,勇气,忠诚,善良,这些美好的品质会被吞没,而那些并不太美好的东西则会被成倍放大,比如——求生欲,贪婪,自私,妒忌。”

“到最后,你会发现,对于中咒的精灵来说,活着反而是件无比痛苦的事情。”凯勒巩转头看向那群戴着镣铐的叛徒,眸色一暗,“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变成一具空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费诺略微思索,说道:“所以,魔苟斯承诺给他们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悖论——他不会解开这个诅咒,无论这些精灵是否选择顺服他,他们都将迎来永恒的痛苦与黑暗。”

他说着,随口冲身旁一直沉默的芬国昐问道:“诺洛芬威,你怎么看?”

费诺问完后,静静等待了片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他疑惑地转头看去,芬国昐交握着双手靠坐在椅子里,高大的身躯几乎陷进了柔软的椅背,冰蓝的眸子一直静静地望向门口那群面目全非的精灵,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费诺在长桌下不轻不重了踢了一脚,芬国昐才如梦初醒般看向他:“你刚刚说什么?”

“……算了。”费诺抽了抽眼角,“你现在可真是相当敬业啊,诺洛芬威,不仅旷工,还公然在会议上开小差了。”

芬国昐的眼神闪了闪,轻咳了一声:“别揶揄我了,费雅纳罗。”

话音刚落,那群被捕获的奸细中,一个精灵愣愣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呆望着会议室屋顶的八芒星家徽:“费雅纳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费诺怔住了,他起身来到那名精灵面前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随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他是我以前的一个学徒。”费诺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在我出奔至中洲前,他便已经在工坊中跟随我学习了。”

库路芬闻言也凑了过来,皱着眉费力地分辨着那张皮包骨的脸:“……好像还真是,我有些眼熟,他好像是我们家族的狂热追随者。他是不是曾在米斯林湖边为您清洗过战甲?”

仿佛是应答一般,那名精灵断续地喃喃自语着,脸上的表情麻木而迷茫:“啊……对,我听过这个名字……很熟悉的名字啊……为何会如此滚烫,又如此悲伤。”

费诺沉默地看着从前追随自己的精灵,闭了闭眼,转身回到座位:“他从前是一位博学的学者,也是一位英勇的战士,可如今竟也变成了这副模样……换做以前,我绝不相信他会投靠魔苟斯。”

“我……”芬国昐刚说了一个字,干涩的嗓子便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我想知道,曼督斯是否给出了解除诅咒的方法?”

“没有。”凯勒巩直截了当地说,“这个诅咒是无解的,曼督斯此前甚至和曼威瓦尔妲商讨过,即便是最智慧、最强大的爱努也无法给出破解的方法。”

“那现在怎么办?”图尔巩说,“要不,先把他们安置在合适的地方看管起来?我并不太想将他们投入佛米诺斯的地牢,毕竟……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受害者。”

“真是慈悲。”库路芬冷哼一声回怼道,“那何不将你的慈悲赐予77号矿井里那些被塞进箱子的尸体呢?”

图尔巩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把他们投入监狱即可。”费诺说,“地牢可不是一般的犯人有资格进的,数量有限,先到先得,现在地牢的空房间可塞不下这么多人。迈提莫,你负责安排审讯他们的工作。”

梅斯罗斯点头应下。

“还有,我们的财力恢复得怎么样了。”费诺转头问向卡兰希尔。

“金库的损失虽然不小,但好在我们的金库还在持续开采中,可以填补上一些财政的空缺。”卡兰希尔翻开记着密密麻麻数据的笔记本,逐条向费诺汇报,“另外,我想了一些别的方法来补足亏空,事实证明很有效果。”

费诺好奇道:“什么方法?”

“您别忘了,佛米诺斯周边有很多土地的归属权在祖父名下。”卡兰希尔轻轻一笑,“这些土地被我租赁给了各族精灵,用于开采或种植,现在我手头紧,涨一涨租金也是情理之中嘛,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凯勒巩补充道:“如果他们有什么异议,我会亲自帮助他们理解的。”

“除此之外,佛米诺斯是南北交通的枢纽城市,无论是通商还旅游,总会有很多精灵经过这里。”卡兰希尔介绍着,“我提高了关税和通行费用,无论是精灵还是货物,经过这里要缴纳的钱都会增加。”

凯勒巩解释道:“就是说,就算是只鸟飞过佛米诺斯上空,都必须得留下两根羽毛作为过路费。”

图尔巩瞥见了卡兰希尔笔记本上的数字,眼皮直跳:“奸商。”

“无奸不商。”卡兰希尔回怼,“何况这些费用合法合规。”

图尔巩反驳:“你的税收早已超过了现行的经济法案,怎么能算合法合规?”

卡兰希尔冷哼道:“我符合的是佛米诺斯的经济法,至于提力安的法案嘛……图茹卡诺,你们就守着那点可怜的关税紧巴巴地过日子吧,难怪我刚刚看见迈格林把同一件衣服穿了至少三年。”

一直埋头记录的芬巩闻言,突然抬头说:“也是……图茹,改天带罗米恩逛街买买衣服吧,他可从不爱打扮自己。”

图尔巩:“可……”

“你陪他去吧。”芬巩一锤定音,“正好三天后有大商队会来佛米诺斯做生意,你带着罗米恩好好放松一次。”

“那你干什么去?”图尔巩黑着脸问。

“我?”芬巩笑了,蓝眼睛亮晶晶的,“我当然要和迈提莫去逛商队啊。”

图尔巩:“……”

在一众精灵闹哄哄的声音中,芬国昐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下意识地转动着手指上那枚由费诺打造的戒指,指甲一下一下地掐着指节,掌心里沁出冰冷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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